血，缓缓流落。
身材臃肿的贺有理双膝跪在地上，他的身体轻轻颤抖着，即便额头被砸得鲜血直流，却也不敢去擦拭一下。
女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把玩着齐腰的发丝，目光漠然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贺有理，就如看待牲畜一般。
“再过不久，那小子就要上门了吧？”
在长久的沉默中，女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，贺有理不敢抬头，始终看着地板，恭敬道：“是的，不知大人要我如何对付他？”
“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砸你吗？”
女人答非所问，贺有理谄笑道：“大人想砸便砸，小的是心甘情愿。”
“就在几天前，那小子让我的神蕴损失了不少。”
女人眼中渐渐露出冰冷的杀意，她顺手抄起一个酒杯，再次往贺有理的头上砸去。他的额头又被砸出了一个血洞，却仍不敢有任何的怨言。
女人盯着脚下的贺有理，冷冷说道：“现在，你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了吗？”
“小的必将让他生不如死！”
贺有理继续跪倒在地上，许久都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。在等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，他才敢心惊胆战地缓缓抬起头来。
女人不知何时离开，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座位。贺有理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地上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。
他这才拿出手帕去擦着自己额头的鲜血，而门外也传来了仆役的高喊。
“大人，人来了。”
贺有理微微眯起双眼，人终于来了啊。他从地上爬起来，推开门走到外边。那仆役看见贺有理狼狈的模样，顿时大惊道：“大人，您这……”
贺有理瞪了他一眼，大骂道：“没眼力见的东西，既然看见了就赶快给我拿纱布去！”
经过草草的包扎，贺有理顶着一头的纱布走到会客厅。他上前笑脸迎接，道：“欢迎几位。”
楚空澈目光古怪地看着贺有理头上的纱布，轻咳一声，道：“知府大人要不还是先回去养伤吧？”
贺有理连连摆手，道：“不用不用，区区小伤，并无大碍。”
“但是它还在流欸。”
“没事没事，最近正好上火，流点血去去火气。”
楚空澈神色怪异地看着纱布底下渗透出来的鲜血，不会自己还没动手，这贺有理就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吧？
贺有理笑眯眯地看着楚空澈，道：“不知几位今日来此是找本知府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“是这样的。”楚空澈慢悠悠地从掏出燕老爷子给他的巡天司腰牌，“这个认识不？”
贺有理瞳孔微微一缩，这小子不是乾江县的县令吗？怎么还和巡天司扯上关系了？
他突然笑了笑，点了点头，道：“自然是认得的。”
楚空澈微微颔首，道：“这样就好办了。”
燕老爷子静静地站在一旁，就这么看着。正当他猜测着楚空澈下一步会怎么做的时候，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相当清脆的响声。
啪！
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，一脸震惊地看着突然扇了贺有理一巴掌的楚空澈。
楚空澈慢悠悠地收回巴掌，一脸疑惑地看着目露怒意的贺有理，道：“知府大人怎么了吗？”
贺有理强忍心中的怒火，阴沉着脸说道：“不知本官可是犯了什么事情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为何扇本官一巴掌。”
楚空澈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道：“我刚刚见知府大人脸上有蚊子，这才打上去的。”
“蚊子呢？”
“飞走了。”
贺有理攥紧拳头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空澈，道：“那本官可真要谢谢你了！”
楚空澈面露喜色，道：“谢我？好啊，先准备个一千两银子怎么样？”
贺有理面色更显阴沉，他目光微微闪烁，突然高喊一声，道：“来人！给这位楚大人献上一千两银子！”
过了不久，立即有人捧着一盘银子走来。贺有理笑眯眯地开口说道：“大人请收下吧。”
燕老爷子见此，心中暗道一声不好。他正要出手阻拦，但楚空澈却比他先一步地收下了银子。
贺有理脸上笑容更甚，心中对楚空澈嗤之以鼻。
还以为是个麻烦的家伙，结果也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心之徒罢了！
燕老爷子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，眼前之景但凡有人添油加醋一番，便是楚空澈公然受贿。而他此刻身为监察百官的巡天司一员，更是罪加一等！
他心中隐隐开始有后悔之意，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季孤煞的话？这小子入官场不深，终究还是个毛头小子而已。一些基础的政斗常识，更是一窍不通。
楚空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之物，目光悠悠望向贺有理，轻笑道：“知府大人钱挺多的啊，这一千两银子给的倒是爽快！”
贺有理微微眯起双眼，这小子又想作什么妖？
啪！
楚空澈又是一巴掌扇过去，贺有理眼角轻轻抽搐着，他阴沉着声音说道：“本官脸上又有蚊子？”
“知府大人既然知道了，还问我做什么？”
贺有理目光冰冷地看着楚空澈，再次开口说道：“来人！再给这位楚大人献上一千两银子，以报……恩情！”
楚空澈又一次收下银子，笑嘻嘻地对贺有理说道：“看来知府大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钱。”
贺有理冷笑一声，道：“钱乃身外之物，哪里比得上楚大人的恩情啊！”
楚空澈朝贺有理拱了拱手，道：“在下还有要事要处理，便先走一步了。”
他竟当真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，燕老爷子瞪大了双眼，却也只能跟上去。
楚空澈等人走后，一旁的仆从凑上前来，一脸不解道：“大人，就当真这么忍下来了？”
贺有理冷笑一声，道：“忍，当然要忍！但不会过太久，今夜之仇，我定要让他加倍奉还！”
此刻，楚空澈等人已离开了贺有理的府邸。燕老爷子实在忍不住，上前一脸严肃地盯着楚空澈，道：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在做什么！”
“做生意啊，两巴掌换两千两，这可比抢劫快多了。”楚空澈看到燕老爷子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，连忙改口，“别生气啊，开个玩笑，开个玩笑。”
“不过是公然受贿罢了。”他轻飘飘地补上一句。
燕老爷子眉头一皱，道：“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？你可知道，此事严重起来还会牵扯到我巡天司的根本！”
楚空澈眨了眨眼睛，道：“这不会吧？这大周现在不是秦玥做主吗？只要她站在我们这边，区区受贿一事根本算不了什么。”
“那也要陛下能站在我们这边！贺有理背后之人可是内阁首辅！”
楚空澈淡然一笑，道：“所以，你是说这大周秦玥根本就做不了主？”
燕老爷子目光冰冷地看着楚空澈，冷笑一声，道：“你真以为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吗？越是站在高处，越是身不由己。”
“放心好了，老爷子，接下来贺有理可没空咬住我受贿一事不放。”
燕老爷子神色一变，道：“你要做什么！”
楚空澈嘴角微微上扬，悠然道：“自然是做一个反贼该做的事情，我要让这云州……乱起来！”
“你敢！”
燕老爷子怒目圆睁，而这时，闪烁着寒芒的冰冷枪尖抵在他的胸口上，出手之人正是琉璃。
即便被人用长枪抵在要害处，但燕老爷子却依旧死死盯着楚空澈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有问题的是贺有理，百姓是无辜的！”
“无辜？”楚空澈嗤笑一声，“你不会真以为眼前的安宁是正常的吧？”
“就算是虚假的安宁也是安宁，云州不能再乱了，再乱……就彻底没了啊。”
“所以，你是觉得贺有理管理得很好？”
燕老爷子摇了摇头，道：“不，他有很大的问题。”
楚空澈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，道：“老爷子，你不会是想着问罪贺有理，同时让云州保留这一片安宁吧？这是……不可能的！”
燕老爷子冷哼一声，道：“你觉得自己做不到，不代表别人做不到！”
楚空澈眉头轻挑，笑道：“老爷子，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？”
“什么赌？”
“就赌我能在七天之内，你就会改变心意。如果我输了，就任你处置如何？”
“可笑！”燕老爷子冷眼看着楚空澈，“我便与你赌这七天！但你不得伤害这城中任何一个百姓！”
楚空澈点了点头，道：“这是自然。”
但随即，他又话锋一转，道：“不过，若是这贺有理，亦或者其他人做了什么，可就不关我的事情了。”
“若是贺有理，我将亲自问罪！”
楚空澈轻笑一声，丝毫不在意道：“那就祝老爷子你那时有机会做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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